【修身】作为病人(4):走向静修|盛洪

四月上旬,在我心神不宁、夜不能寐的时候,我就看有关治疗失眠和安定心神方法的文章。我发现静坐是一个好方法。有一篇介绍李少波“真气运行法”的文章,看了以后颇受启发。又在“当当”网上下载了他的书《真气运行法》,就照着书上说的去做。有一天我在公园里,试着做了10分钟,觉得对周边环境的真实感明显增强了,心里很是欣喜,觉得找到了治愈失眠及心神不宁的方法了。当时就想着一旦我练习真气运行法的打坐有效果,我又可以思考我感兴趣的问题,写我想写的文章了。

我又看到,有些人在晚上失眠时,直接就打坐,能够帮助睡眠。我就在晚上睡不着觉时起来打坐。不过这时打坐好象比白天在公园里打坐吃力,也没显现出帮助睡觉的直接功效,还弄得我很疲乏。我想起我的一个熟人,金振豹,是我们2012年学术夏令营的一个学员,法学博士,他在多年前因得了淋巴癌,从北京骑车到云南,也寻求静坐治疗,结果淋巴癌基本治愈了。现在正在举办静修培训班。于是就与他联络。他告诉我晚上一般气血较弱,加上我这个病人气血更弱,但打坐还是需要提起精神、耗费气血的,所以晚上打坐效果并不好。过了几天,他来到我家,一起谈了打坐静修对人的生命力的积极作用,并探讨了我的现状。我其实作为一个用脑子工作的人一直很注意休息和保护脑子,每天跑步和散步约12000步,周末爬山,每年有五六次出游。为的就是主动休息脑子。

我这样做效果是明显的。我原来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一年里经常有小半年心情比较恶劣,如“黑狗咬心”,不想看书,也不想写文章;尤其是1998年我得了一次流感,有几个月时间处于病弱状态,不能从事我的脑力工作。于是从那以后我每年都安排主动休息——旅行,与家人一起到国内外旅游,能自驾的就尽量自驾。加上我每天的跑步和散步,周末爬山,我基本上没有再出现那种情绪低落、黑狗咬心的情况了。运动一方面锻炼了身体,另一方面又休息了大脑。每天早上跑步回来都觉得脑子很清新;每周爬山过后觉得脑子像重启了一样。我可以一篇文章接着一篇文章的写;与我的同龄人相比,我的状态和能力是好的。无论是写文章还是旅游,都是一种特殊的头脑休息,据说当脑子关注一方面的事情时,它的其它方面就得到了休息。旅游除了旅游过程外,事先策划,事后整理照片和录像,写游记或诗,都是沉浸其中的行动;而构思一篇文章时,沉浸其中所带来的注意力集中,也可以使我忘记令人心烦甚至恐惧的事情。

关键还不在于我有体力和脑力写文章,更重要的是,我有持续的强烈的好奇心,为了满足好奇心,我去读书和探究。而好奇心是和充分休息的脑子有关。旅游和写文章都是受好奇心的驱使,反过来好奇心是生命力的表现。当我在病中状态最差时,已经失去了欣快感,对我已经写的文章和满书架的书都感到漠然。这让我知道好奇心并不是天然存在的,它与生理和心理有着密切的关系,与身体有着密切的关系。好奇心的基础是欣快感,好奇心是一种特殊的欣快感,是对未知事物的探究带来的喜悦。反过来让我知道,我之所以在相当长时间里有好奇心,是我的生命力旺盛的一个标志。我的好奇心很宽泛,这也导致我的文章主题跨越不少领域。除了经济学,我对人类学,政治学,历史,宗教,文化传统,艺术,……以致物理学都有很强的好奇心。

每天除了睡觉,我的大脑一般都是在有效使用。不是写文章,就是在思考,或者在看书或听书。开车上下班路上拥堵也不怕,因为我一边开车一边听书。我在上厕所时和睡前都是在看书。我可以把欧几里德的《几何原本》当成睡前读物,沃尔夫拉姆的煌煌巨著《A New Kind of Science》我也是在卫生间里读了一大半,在飞机上我读《Rare Earth》,这是一本宇宙学的书。顺便说一句,看书看到书掉了,是我的睡觉模式。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从不检查身体,有点小病也尽量自己解决。我对我的身体基本上是采取经验主义的态度,只要我自己感觉舒适,就应该判断没有问题。而医院,由于目前存在的制度性问题,它往往是夸大其词,诱使人们过度检查和过度医疗,所带来的心理问题对人们的伤害远超过疾病本身。我的经验主义态度基本上没有问题,但还是有点小失误。一是它确实不能预警一些身体指标的异常,而这可能带来更严重的损害,一是我对有些小的不适有些忽视。

我的上述作法总体上是成功的。然而振豹指出我这种作法还是有很大缺陷,最重要的就是只把脑子当工具,没有想到它是身体的一部分,是生命的一部分。虽然看来有效地使用了脑子,但在身体走向衰老过程中,不注意修养身体,结果就会拖累脑子。所以要把身体作为一个生命整体来看待,而静修打坐是调整身体气血,保持生命力的重要方法,也最终可以维护头脑。振豹又讨论了儒释道三家的打坐理论,认为佛家强调心而轻视身,道家追求出世成仙,只有儒家同时重视身体和心灵,强调身心合一。认为心灵是身体的一部分,修身不仅是修养道德,而且是修养身体本身,身体好是心灵好的条件。而气是身体内的能量,气在身体里的贯通会维持或增强身体的生命力。振豹鼓励说,我的病把我引向打坐,正好可以让我关注自己的身体,关注生命力的研究。

振豹讲的与我一贯的取向很相近,如儒家与道家对自然的看法的微妙区别在于,道家绝对地把人排除在外,而儒家认为人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人的努力也是一种自然力;所以打坐使气血贯通经络,是改善身体的一种努力。人的努力可能会带来比完全“无为”更好的结果。只是儒家注意人的努力的分寸,强调“勿忘勿助”,把努力放在恰当的程度之内。具体对于打坐来说,就是可以有意识地用呼吸帮助气的运转,但不可直接用意识引导气的流转,把大部分的工作交给身体的自然运作。这种态度又使我对“顺其自然”有了进一步的理解。在人类理性可及的范围内,顺其自然就是努力理解自然,并转化为自己的理性意识,按照把握自然法则的理性意识去做;在理性不及的地方,就要放弃理性的指导,遵从自然的变化。

振豹建议我去深圳梧桐山他的工作坊去静修一个月,我考虑到我的身体和心理情况,觉得不适宜在异地住一个月,也不适宜乘坐飞机,建议他通过视频辅导我们夫妇打坐,每天两次。视频辅导从4月21日开始,如此一个多月。在此之前,振豹也来我家几次,当面做了辅导。这个开始很重要,使我比较容易地进入打坐状态。在以后的视频辅导中,虽然振豹也辅导带我打坐,但不知怎么回事,在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没有气感,振豹说没有关系。从视频辅导中,振豹更多地是给我鼓励,对打坐道理和功效的进一步讲解,帮助我建立打坐能够治愈疾病的信心,并给出一些建议,对我的打坐情况发表评论。例如我一开始总是不能掌握呼吸的节奏,经常感觉呼吸不顺畅,或喘不过气来,这样就影响打坐的效果,也不能坚持较长时间。有一次我从塘沽坐车回来,在车上守丹田,觉得热感很强,就守了半个小时。问振豹说这样不通过呼吸,直接守丹田是否可以,他说可以。这样我在一段时间内就避开了呼吸问题,直接守丹田。

后来我经常打坐效果不好,身体状况处于谷底,振豹建议我不要太介意打坐,先进行骑车锻炼,提高体能。于是我将骑车时间从20分钟一次提高到一小时一次,每天两次。虽然我觉得振豹的建议有些激进,他总是建议我增加运动的时间和强度,而我总觉得运动过度也不好。不过振豹的建议与我自己的把握结合,还是帮我探寻出了恰当的运动量。如果没有振豹“激进的”建议,我恐怕探寻不到适宜运动的上限。不过这样做并没有很快见效,我的状况还是时好时坏,虽然总体来讲有些微改善。我觉得还应重视改进打坐。大概是视频究竟不如现场,振豹对打坐的指导不是很细致,只是给出大的原则,让我们自己去摸索。正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其实,除了振豹,还有一个师傅,这就是李少波。振豹也曾参加过李少波的静修班。我买了李少波的书《真气运行法》,经常细读其中文字,体会具体作法。李的书的优点在于,他把打坐进展过程分成五步,每一步都有明确的目标,做法,和效果,所以适合初学者学习和理解。

大约在5月2日,下午在东小口森林公园。我们坐在小湖边。太太让我向湖边下坡来回跑三次,回来再做打坐。刚开始想按照以前的做法,只关注丹田,不注意呼吸,但这次由于刚跑完,气喘吁吁,影响到我的注意,随即跟着这呼吸节奏注意呼气,比较长,几乎把吸进的气全都呼出去,而且时间大约是吸气的四倍。被呼气带动,我的吸气也较以前为长,更为充分,我也不得不把部分注意力放在吸气上。这时觉得丹田中的热感明显高于以往,大概有数倍的程度,背部的热感也同比强烈。一时间觉得我自己被很热的气团包裹。在我打坐的二十分钟时间里,这种状态一直稳定持续。我感觉很好受。觉得似乎找到了呼吸节奏。这次打坐的效果也很明显,自我真实感显然盖过了神不守舍的感觉。不过这种情况在以后不经常出现,我对呼吸节奏的把握还不熟练。

到6月初,我在打坐时经常觉得热气感沿着脊椎上行到了脖子处,就用意念引导气感越过玉枕进入脑部,并停留一段时间。似乎觉得睡眠有所改善。从一天好一天坏,变为有三、四天可以睡得好一些。所谓“好一些”,也就是总体多睡了几个小时,但多次醒,有时是采取醒卧策略,睡觉质量不高。振豹说用意念引气入脑违背了“勿助”原则,所以我改用呼气推动气上行,过玉枕入脑。结果也还可以,似乎对睡眠有帮助,渐进地改善。到后来,我干脆采取“静态转周天”法,即不用呼气推动气上行,而是用意念感受气的存在,从脊柱向上,都能感到热,就过玉枕,守上丹田。也似乎对睡眠有好的作用。

大约到了6月18日以后,我觉得我的呼吸一直不好,任脉不通畅,影响我打坐的感觉,经常不能坚持较长时间,一般只有10~20分钟,腹部经常感到紧张,且一直没有感受到阶段性的效果,即我的病一直没有明显改善,除了每天按摩腹部外,觉得可能补一下李少波所说的第一步第二步的课,即守心窝和气沉丹田,也许能帮助我理顺从心窝到下丹田的通道,也可以打通任脉。而根据李少波的书上说,一旦打通任脉,睡眠会有改善,肠胃系统也会改善。于是每天补10分钟第一步第二步的课,后来将其纳入整个打坐的开始阶段。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守心窝相对容易获得气感,再从心窝气沉丹田,成功的概率就比较高,所以打坐的稳定性提高了。再有,就是当我觉得坐着打坐气感不强时,就站起来,一般总能增强气感,呼吸顺畅。

还有对从骑车到打坐之间的时间间隔,振豹说骑车后直接打坐效果不太好,我问多长时间合适,他说30分钟吧。我试着从30分钟改成10~15分钟,并且经常是在骑车后冲澡,再打坐,气感也较强。再到后来,我发现什么时候打坐与运动、冲澡之间没有太大关系,这就使我选择打坐时间更为灵活。另外,李少波提到,在打坐时要舌尖抵住上颚,我试了试,似乎也增强了气感。到6月25日以后,又觉得应该按李少波说的第四步,将打坐时间延长到40分钟到一小时。结果睡眠明显改善。原来一天好一天坏的情形变为三、四天能睡着,有一天失眠的情况,虽然睡着的情形还是多醒,并且有几次还是醒卧,究竟比彻夜失眠或只睡一两个小时要好。我认为这是改善的过渡过程。渐渐地,连续睡着的时间延长到五、六天,并且起夜的次数也在减少。

不过突然又有几天,五天中有四天没睡好。觉得很是奇怪。看了李少波的书,他说打坐后失眠可能是打坐有替代睡眠的作用,所以失眠也许是打坐的一种结果。这与他在前面说的打坐可以改善睡眠有些不同。也许是这样,打坐一方面改善了睡眠的机理,修复了受损伤的植物神经系统,表现为该困的时候就困;另一方面又休息了大脑和身体,增强了体能,提高了精神头,又会减少困意。究竟哪个方面占上风,取决于具体情境。当我在头一天晚上睡得较好,睡了7~8个小时,又在当天打坐较好,时间较长时,就有可能晚上不困。我于是调整了打坐,减少了打坐时间,并推迟了睡觉时间,从9点半到10点半。自此以后似乎失眠就更少了。连续睡着的时间可以长达10多天,每天睡觉约5~7个小时。

图3  我的睡眠情况

还有就是骑车。这是振豹提的建议,他针对我在一段时间内打坐效果不佳提出的建议。他说,骑车的功效相当于打坐。并建议我骑得长一些。这样,从5月20日开始,我每天骑车两次,每次时间从20分钟,提高到1小时。不过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我没有觉得骑车对的病愈有所帮助。6月18日以后,我们到兴寿镇辛庄暂住一个月,在京密引水渠边上骑车。7月18日回家后,又在附近公园新修建的“昌平区42公里绿道”上骑车,由于有很多坡道,在我家附近的绿道上往返约10公里,时间约40分钟。我一度自己骑车觉得经常会走神,就一边骑一边听书。振豹建议不要听东西,要专心致志地享受骑行过程。我于是接受了他的建议。后来我太太也与我一起骑车,我也不需要听书了。不过,我要克服一边骑车一边走神的毛病,还需要我的努力,即我要随时警惕我的走神,并及时“删除”和“减分”。这种作法起了点作用。骑车时享受周围的环境是这一运动的一大乐趣,也是精神健康的表现。我也在骑车时有意识地观察周边的环境,对看到的花、植物或美好景色,如阳光薄雾,草上露水,记录下来。

归结起来,我这次的病或者药灾,主要表现为身心分离。心神不宁就是身在此处,心却在一种惶恐状态下;失眠就是身已很困累,而心还在兴奋状态;精神恍惚,注意力不集中,对周边事物不感兴趣,就是身在此地此时,而心在它处。纠正的方法就是让身心合一。一方面,是在生理机理上的纠正,让身向心靠拢,如减药是减少药中化学成分对生理机理的改变和侵害;打坐是修复被损坏的植物神经系统;另一方面,是在心理上的纠正,让心向身靠拢。如醒卧是去除心理上对失眠的恐惧,让其更贴近身体的状况;骑车时注意周边环境,是让心时刻与身在一起。当身心分离时,我们的感觉是不好的;当身心合一时就会有一种对环境真切的感受和内心愉悦的状态。

而据《意识的宇宙》一书说,人的意识分为初级意识和高级意识,“初级意识把个体和当时紧紧地结合在一起,高级意识至少使它们可以暂时分离——只有创造出过去和未来的概念,才有可能做到。”(第216页)初级意识就是感官的直接接收所致,而高级意识则可能是抽象的概念,它就有可能与身体的直接感受分离。因而知识分子容易出现身心分离现象。所以我们要注意“活在当下”。不要在当下想别的事情。而当下,是有记忆的现在,也是指向未来的现在;活在当下就是最有效的联结过去与未来的方式。也会使人保持身心合一,保持精神状态的专注和饱满。专注地运动还会产生多巴安,这是使人愉悦的物质。

到了8月下旬,总体看来,减药,醒卧,骑车,打坐,几项措施综合产生了结果。除了对睡眠产生显著的改善效果,整个人的精神和体力也有改善。我能够正常地写文章了。这对我很重要。虽然时间还不宜太长,但每次能写一小时或以上,每天能写两次已经很好了。除了功利结果,这主要对我的心理产生了积极的影响,这是我的生活方式,是我的享受的源泉。这意味着我因病或药失去的生活又回来了。周末爬山,又能够爬到接近原来爬山的高度,每天两次骑车的总运动量已经超过病前的12000步,上五楼也可以一气上去。不过,这只是明显的恢复,是摆脱几乎崩溃状态的欣喜,实际上,我还没有恢复到病前的正常状态。虽然已经没有那种浑身无力的感觉,我还觉得身体虚弱。有时还会有反复,例如我在9月中旬又出现两天失眠。我还面临着降血压和降血糖的任务。

9月初,心里突然涌出一些强烈的感伤。这与我2月初刚停劳拉西泮时的感觉差不多。我意识到这仍是不正常的神经状态在作怪。我年轻时曾有过悲秋,但自我中年以后就几乎没有感伤情绪。这大概和我当时较好的身体状态以及在学术上工作上的进展和成就感有关。我现在的感伤是我的神经系统仍然脆弱的反映,当然也有些心理问题。这就是觉得当下不如从前。当我回忆起过去与家人一起的出游,也许是在慨叹这样的快乐不再。而在过去,最好的事情不是在过去,而是在未来。虽然刚去了希腊很好,但下一步就要策划去意大利的旅行。虽然现在这篇文章我很满意,但更好的是下一篇文章。但是人不会总是走上坡路,人生总是起起伏伏,如果今不如昔就伤感,就不利于身心。平静地面对当下,是人的正常的心理适应性。克服这种不正常的感伤情绪,首先是删除,即一出现就排除掉,时间一长,就会淡化。最主要的方法是继续打坐。最重要的,是在当下做最好的选择。

如果从打坐的阶段性目标来看,自从6月25日以后,我的打坐进展不大,主要是没有通督。这是打坐成果的重要标志。然而我却不急于通督。关键在于,我现在有了比较好的身体效果,主要是治愈了失眠,并且使白天精神状态恢复正常。在我看来,重要的经验是,第一要持之以恒。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两个重要动力。一是坚信打坐是对的,是最终能够帮助治病并提高生命力的。因为打坐产生效果不是立竿见影的,经常是在相当长时间内没有感觉,取得一点改善也会充满曲折和反复。当反复出现时,一切仿佛又回到原点,这会使人怀疑打坐的有效性。在这方面,振豹给了我不少鼓励;在我经常失眠时,我会对振豹说,我昨晚没睡好,还能骑车和打坐吗?他说还能。他有一种对失眠的轻蔑态度,并不认为失眠有什么了不起,这与认知行为疗法的态度一致,也给我以勇气。

另一个重要动力是,打坐能带来当下效果,如此可以印证当前走的路是对的,可以鼓舞士气。这首先需要改进打坐的方法。在这方面振豹并没有给我太多的指导,这反而促使我自己探索。我的经验是,必须不断地尝试各种可能,一旦有效就坚持下来。如我前述返工李少波的“第一步”和“第二步”,舌抵上颚,静态转周天,是我自己的探索,产生了较好的效果。虽然我没有通督,但一个直接的效果就是我的睡眠越来越好,到现在可以连续很多天没有失眠,每晚睡的时间也达到7小时左右,起夜也在减少。这样一来,白天的状态也会好。另外,我的打坐的感觉也是渐进的。我感觉气感是越来越强。原来经常气感很弱,要靠站起来来增加气感,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站起来了。当信心和效果这两者兼而有之时,静修就会长久坚持。

第二个重要经验是,呼吸还是很重要。在一开始我没有掌握呼吸节奏时,甚至有时刻意回避呼吸时,打坐很不稳定。因此也效果不佳。当我比较熟练地进行呼吸后,我的气感就一直比较强,而且可以至少在上半身做到意到气到。似乎道理是这样的,人体有一个适应自己的呼吸节奏,可称自然节奏,当你将呼吸节奏调整到这个节奏上,就像收音机将频率调整到有信号的频率上,自然就能听到声音,气感就数倍地增强。到9月初,我又有意识地减慢呼吸的节奏,感觉气感更强了,并且脑子里的杂念更少了,这能促使我达到“静”的境界。我记得振豹也是主张放慢呼吸节奏,这样就可以增强气感。

第三个重要经验是,多交流,多参考。除了老师辅导外,最好和一起练功的同伴多切磋。如果自己练,最好是夫妻同练。这样就便于相互交流体会。另外还可参考一些相关的书,看看里面的案例和经验。除了李少波的《真气运行法》,我还参考了李瑾伯的《呼吸之间》,南怀瑾的《静坐修道与长征不老》,蒋维乔的《因是子静坐养生经》,廖赤阳的《老子与气功》等书。从别人的经验中我们可以选取适合自己的方法试着去做,我们自己的身体就是我们的实验室,我们并不事先知道相关的知识;并且人类身体是一个复杂系统,个体之间存在差异,在一个人身上适用的方法,在另一个人身上就不适用。我们别无它法,只有亲身去试。试的越多,越有可能尽早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别人已经成功的案例,可以鼓舞我们确定打坐可以帮助治愈的疾病。

在打坐有了实质性进展的两个月后,减药也差不多有三个月的时间了,我吃半片非洛地平和1/4片倍他乐克组合已稳定了相当长时间,血压一直在160~190之间徘徊。在有一天量血压为150多时,大约在8月31日,就决定停吃那半片非洛地平,之后就观察血压,看到没有太大变化后,9月2日,就再停吃了那1/4片倍他乐克。至此,我的降压药全部停吃。此后血压一直在160~180之间波动,只是波动的幅度变小了,低压有点偏高,经常在100左右。但心率显得比停药前稍微快些,经常在80~100之间。后来在血压又有点升高后,大约10月10日又恢复了之前的药量。我在李少波的《真气运行法》一书中看到有六、七例打坐治愈高血压的案例,这给我信心,但到现在为止,我的经验还没提供支持。也许要等到通督后才能看到。究竟怎样,我们还得继续观察。

图4  我的血压情况

血糖在减药后一段时间内比较稳定,但后来有点儿上升。早上空腹量经常是7~8,晚饭后两小时有时上到12。比减药前还是高一些。不过我在这一段时间里食欲大增,体重也增至133斤,摄入的糖分可能增加了不少,夷岛素转换糖的功效并不比以前差。后来又有一天,10月22日,饭后两小时血糖高达16.4,我又每天增吃一片二甲双胍。关于高血糖,似乎没有靠静修治愈的案例。我能够做的,也许只能是探求保持效果的最低药量。

总之,我的打坐,尽管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却有着实际功效。我经过这大半年的亲身体验,感觉打坐确实是比各种外在治疗,包括中西医药,针灸按摩等非药物治疗,或睡眠仪,要优越得多。这是因为,第一,既然疾病是在人体内发生的,调动人体内部的气血和能量治疗疾病,要比外部来的干预和介入要优越得多。外部的干预是替代人体对抗疾病,而同时就降低甚至废弃了人体本身具有的对抗疾病的能力。而静修调动的人体的抗病机能会越用越好,越战越勇,这将会给人们带来长久的好处。第二,既然是外部干预,就有一个外部力量,以医生为代表,与病人本人的沟通问题。我的经验是,最好的医生对病人的信息也是从病人身上或口中获得的,这难免有信息损失和扭曲。而病人对自己的疾病的感受是最真实的,没有信息损失。医生与病人的沟通失误还有判断错误的时候,会导致误诊或治疗失误。第三,静修还有财务上的优势。参加静修培训可能得花钱,但学会了以后自己炼打坐不用花钱,而看医生就得花钱,而且当没有医保,或遇上医药的垄断定价时,在财务上就不能支撑。

打坐究竟是怎样治愈失眠的,我还不太清楚。 觉得很可能是打坐打通了任脉,同时我打坐时经常用意念探到脑部有气感,并且有一些“麻点”,尤其是在右脑部,这里有过脑梗损伤,有明显的麻的感觉,我就在脑部多守一会儿,并且让热气直接“烤”头部的这些麻点,我觉得就是在烤我的病灶。由于失眠主要是精神上的病,主要发生在脑部,因而“烤”脑部病灶,就可能修复被损坏了的植物神经的器官。我想象气就像是由极微小的能量波组成,它一方面给有病的部位提供能量,一方面用“正确的”波频率修正被损坏和扭曲了的波频率。这种方法也可以用在别的部位。例如我的咳嗽减退了以后,就转到鼻子上,经常感到有些呼吸不畅,医生也说有鼻炎。我曾经用喷鼻药、洗鼻器和口服药,都没有明显效果,我就在每次打坐时让气感在鼻子上停留一段时间,鼻炎似乎好些了。

当然这只是我作为病人,作为一个医学上的外行人,作为一个初练静修的人的一点粗浅认识。然而对静修究竟怎样产生对人体治病的效果进行探究,却是一件重大的事情。随着静修在中国以及世界范围的推广,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这一问题,尤其是那些有研究能力的科研机构进行了大量研究。我想对静修的研究有两个方面的进路。一个是对以往的有关文献进行收集、梳理和研究。一个是有现代科学方法对静修进行研究。

关于第一种,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在做。我看到一本名为《中医气功新解》的书,由林晓轩编著,其中对中国历史上有关书籍进行了梳理以及简单的介绍,从上古到清代。这些文献对静修或气功的讨论显然都是有着深厚的经验基础,有些提法虽然简短凝练,却是对内功体验的描述和总结。余英时在《论天人之际》一书中指出,在医书之外,在儒、道、佛、墨的文献中,也散见着静修的内容,其目的是为了探求天道;并且有关静修的传统可能要追溯到上古的巫祝传统。振豹也在做阅读和收集文献的工作。在诸家中他侧重于儒家的文献,他认为儒家有着深厚的静修传统,只不过被世人忽略了。我在这方面也开始了关注。得知儒家的目的一开始的目的是探寻天道,静修有着超越康健身体的更高的目标,让我把修打坐与学问探索联系起来,更激起我的好奇和热情。

关于用科学方法研究静修或气功,国内外已经有了不少例子。如在中国国内,用科学理论解释经络和努力已经进行了几十年,但似乎没有太大的成果。最近这些年用红外线、核磁共振等技术去探究经络的存在,然而总体来讲,并没有令人信服的权威成果。在国外,主要是出于对针灸的研究探寻经络的存在。最近看到消息,美国和韩国一些科学家研究发现,经络确实存在。这证实了中医几千年的理论与经验,针灸和气功的功效在生理解剖学意义上有了坚实基础。无论如何,探索还将继续下去。只是令人担心的是,人体是宇宙中最为复杂的系统,其复杂性远超出人类的理解能力,用西方科学的方法可以研究简单系统,而对复杂系统则力不从心。也许,将西医的科学方法与中医的经验主义传统相结合是比较稳妥的路线。

无论是现代科学的方法,还是经验主义的传统方法,都需要人本身对静修体验和效果的反馈。这就是具体个人的作用。前面说过,医生问病人答的信息沟通机制注定会有信息损失,而来自病人自己的直接和充分的表达就是弥补这一缺陷的重要形式。我自5月2日开始对打坐和病情做记录,并写下这篇文字记录我得病、医疗、打坐和治愈的过程,为的是为自己留下一份记录和经验总结。我也意识到,如果我真诚地记录,我的这份东西也许对其它病人、静修者有参考价值。如果再进一步,医生、医学研究者或静修辅导师将这篇东西看作是一篇忠实记录的案例,也许对他们理解人体、医药和静修机理有所帮助。而如果有更多的人像我这样做,也许将汇集起足以促进经络研究的经验证据。

                                                                               2021年10月27日于五木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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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lourish378

经济学家,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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