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奥林匹亚出发,到斯巴达,要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崎岖的山路。尽管斯巴达是古希腊历史中的重要部分——它曾与雅典并列,并且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战胜了雅典,但它一般不在旅游团的保留节目中。大多数旅游团主要在大雅典地区游览,再加上爱琴海上的一两个岛。除了道路难走,这是因为斯巴达虽名声很响,却没有多少可看的。
这与斯巴达的性质有关。它定位于一个军事集团,用战胜异族和掠夺他人财富来维持自己的生活。据说斯巴达遵循严格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有残疾的新生儿会被抛弃。一个人从七岁开始就要与父母分开,而父母则要分开住宿,似乎过着共产主义生活。而这种看来理想的社会又实际上是一个野蛮的社会,斯巴达人把被征服的种族当作奴隶,称作“黑劳士”,奴役他们,并且任意杀戮。据说,柏拉图在写《理想国》时,对理想社会的描述多少借鉴了斯巴达的情况,同时把其表面的理想化情境,和隐藏在后面的奴隶制一起接受。据说“公共食堂”就是拍拉图受斯巴达启发,写入他的《理想国》,在两千多年以后成为地球另一端的灾难。
从人类历史来看,斯巴达和雅典是两个经典类型。一个是尊重个人自由,重视工商业发展,靠市场发展经济,技术和艺术高度发展,同时也因富有而具有很强的军事实力。另一个强调个人服从集体意志——表现为领导的命令,它把社会的所有资源集中于军事目的,限制成员从事工商业,技术和艺术不发展,它靠模仿前者发展它的技术和艺术,靠军事掠夺获得财富。虽然它的经济总规模远小于前者,但由于将更大部分用于战争,在军事力量方面常与前者不分伯仲。前一个典型是雅典,后一个典型是斯巴达。据《伯罗奔尼撒战争史》,斯巴达最后战胜了雅典。

然而,从文明史角度看,斯巴达没有作出多少贡献。这也是斯巴达“没有多少可看”的一个原因。在斯巴达,有一个博物馆,但与雅典的国家历史考古博物馆相比,就不值一提。在这里有一些艺术品,如马赛克,雕塑等,都是比较粗陋的。有些看来较好的雕像,也很像是对雅典艺术品的模仿。
不过,也不是一无是处,在这些初级的艺术品当中,也有一些奇特的内容,超出人们的想象,这大概是斯巴达本地的神祇和特有审美。

斯巴达与雅典这一对国家类型是如此的经典,在以后两千多年间,也出现过许多类似的国家对。如古代的蒙古和宋朝,现代的美国和苏联。在蒙古大草原上,我们找不到多少古代蒙古帝国的文物遗迹,而宋代则是中原的人们永远也嚼不完的文化骄傲。苏联(俄罗斯)虽然也有技术和艺术,但其中大多数是对西方技术和艺术的模仿。只是一般而言,单一军事目的的国家会更有优势,如斯巴达之于雅典,蒙古帝国横扫欧亚大陆。只是美国与苏联这对国家有些奇怪,美国赢得了对苏联的冷战。
当然,这也不是说斯巴达完全不事生产,只是说它不依赖于市场体系下的分工结构,而可能是类似计划经济的体制。在博物馆中,有一部分关于橄榄的内容,对橄榄的生产和使用有很多介绍,这大概也是斯巴达的主要产业,可能其主要市场还在雅典。离开博物馆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有一棵橄榄树,叶子在骄阳下发卷,看样子斯巴达是一个比雅典或爱琴海岛屿更干旱的地区。

走出博物馆,我们去寻找斯巴达卫城的遗迹。说是“寻找”,就是说我们并不明确它到底在哪里。借助于路标,我们开车到了一处废墟近旁,从景点指示牌子上确认这就是斯巴达卫城遗址。与雅典卫城相比,真可谓天壤。不说建筑的规模和规整程度,就是占地面积也是很小的。据说斯巴达为了保持种族的优秀,无情淘汰不太优秀的人,男人最多时9000人左右。这是一个很小规模的社会。我们不能想象它是怎样战胜雅典的,但这个遗迹的大小倒是符合这个传说。

离斯巴达不远,在塔伊耶托斯山,有一个米斯特拉斯遗址(Mysteras Site),它分上下两部分。

在山巅上的城堡据说是由法国随十字军来的威廉二世建造的。

下面以教堂为主的城镇则是由希腊王子维拉杜安威廉修建的。

时间都是在13世纪。上面部分已经颓败,下面部分还保存完好。大概上面有水源问题,并且上去很费力气;而下面比较方便,适宜成为一个市镇。不过这是一个小市镇,如果斯巴达人的后代还住在附近,大概也不多。这不仅说明斯巴达周边的环境不适宜发展出富庶的经济,而且也说明斯巴达的制度遗产也不适用于大经济。斯巴达留在这上世界上的东西,除了那些卫城废墟和艺术品残片,也许就是军事国家加集体专制体制的典范了。